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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三、繭居生活

在華.薺離開後,月蟲摸了新月的下巴好一陣子,然後拍了牠兩下屁股後,起身到臥房拖出了他的行李箱。

「你要離開這裡嗎?」我不太認真的問。

「我要去購物,就一起逛逛吧。」

月蟲拿著華.薺給他的「友善商店」名單,拖著行李就出門了,看來他準備大採購一番。新月看來很喜歡他,我不需要控制牠,新月也自然地跟著月蟲走。雖然在這時,我的諸多動物眼線還是在鎮上四處巡邏,而受我控制的生物質量已經到了一天就多了幾噸的速度了,不過我主要的精神,現在就只是單純地陪月蟲散步。我很久沒有這種真正的「人類」感覺了,雖然是透過月蟲體會到的,但是還是非常令人懷念。

月蟲也沒有特別施法加速,看來他打算慢慢地走幾個小時,把想買的東西一趟買光。這個鎮的道路並不是柏油,而主要還是大理石之類的石頭鋪成的,不過已經有人行道和車道的區分,車道上時不時有高速的馬車經過。不過因為馬車的剎車比較困難,因此「安全距離」滿遠的。

人行道也滿寬的,不過因為有很多用魔具加速行動的人,因此也不能說是真的「行人友善」。不過月蟲在人行道最內側慢慢行走,倒是不必太花心神注意跑來跑去的人。月蟲其實沒有刻意「享受」戶外,就只是靜靜的走著,心中有非常多雜亂,沒有成形,因此我也無法解讀的想法,就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沉澱成形。

月蟲走到了類似「五金商店街」的地方,然後對著名單,走進了他目標的第一間店。

「雙成魔具魔石」

這是一間所謂的「魔具行」,因為魔具可以說是推動這個世界的根本技術,魔具行數量很多,而且有各種樣式。魔具本身並不是消耗品,價格也不太貴,與食物之類的必須品比的話,大概像是我的世界的印表機的價格。主要的消耗品是魔石,而魔石也有品級與專用品的區分,不過最便宜的也不算是貴,因為許多體力勞動必要,各種工作用的強化身體的魔具與部分專用的魔石相當便宜。

不過比起有各種花俏商品,像是我的世界的「資訊廣場」的魔具店,雙成魔具魔石感覺就像是五金行。不過月蟲似乎相當滿意,他稍微看了一下產品之後,就直接去和老闆問。

「請問一下這裡有賣次級品魔石嗎?」月蟲問

「有的,我們這裡是批發商,也收淘汰品。」

「有多少?」月蟲再問。

「一石左右,不過大小不太齊,也有碎片,能量也不均」

「全部買價錢多少?」

「算你兩銀」

「那我全要了,請用厚一點的袋子包好。」

一石似乎是十公斤左右,滿重的,難怪月蟲要拖著行李箱。兩銀倒是非常便宜,魔具本身的價格就差不多這樣,而兩銀大致上只能買不到十分之一重量的一般魔石。

月蟲沒有多停留,他付了錢,把裝魔石的袋子裝進行李箱後,就拖著行李箱離開了。這時也差不多是中午了,月蟲到了附近的小吃攤買了個簡單的餡餅,是很類似韭菜盒的東西,不過韭菜外沒有冬粉,而是加了某種莓果在裡面,主要還是鹹食,不過有一點點的酸甜味。我對於這個世界的口味不予置評,不過月蟲並不討厭。然後他買了一些涼茶,店員把茶倒進他自備的青銅水壺販買,大致上是靠感覺來算錢。

然後他再去附近買了一根烤蟲子,要求店員不沾任何調味,然後給新月吃,牠還真的肯吃這種東西呢。

休息一陣之後,他又慢慢走了幾小時,買了一些紙筆,然後特別到一間看起來五顏六色的店停留了一下,這種店我只能說是「唱片行」,裡面賣各種魔石,通常一顆魔石是「一部專輯」,裡面錄了特定的聲音,只要放入專用的魔具就能夠放出來。只是魔石的魔力消失後,整張專輯也就沒了,通常只能放三到五次。因為這個問題,商店有賣轉錄用的魔石,這種魔石比較便宜,主要用處是錄音。

月蟲買了一部專輯,與一打錄音用魔石。

「這個滿重要的,回去後還要請你幫忙」月蟲對我說。

這還滿令人好奇他的用意何在。

最後,月蟲走到了像是超市的地方,買了一大堆日用品,包括兩條非常硬,大概永遠不會壞的麵包,一些茶葉類的東西,還有一包用來盥洗用的灰。然後他也買了一些沒有調味,差不多只有蛋白質纖維的肉乾。

當他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晚上了。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不過倒不是魔法產生的,而是油燈。我來這個世界後觀察到這個世界的燃燒現象雖然存在,但似乎沒有我原來的世界來得劇烈,沒有魔法催化的話,反應速度有很大的限制。這大概影響到冶金,因此這個世界主要還是以青銅器為主,不過好處就是油可以燒的比較久。

月蟲回房,把肉乾泡了些水給新月吃後,在書桌前正襟危坐,對我說:

「我想要談一下我之後的打算。」月蟲不只在心理說而已,還說出口了。在旁人看來大概是在自言自語吧。

「說吧,如果可以我都會幫忙的。」

「我想要調查這個鎮,我知道了鏢哥的集團涉及了很多犯罪活動,特別是史萊姆的事情,我判斷他們殺的人必定很多,才會需要這種毀屍滅跡的手段。

而整個夜牝保護區的問題,也都和鏢哥有關。雖然老實說大部分的居民看來根本支持鏢哥,但事情不能這樣下去。」

「如果你要殺鏢哥的話,其實我應該做得到。」我試探性的問了,雖然我知道他的答案。

「我不能這樣做,而且重點是要把整個共犯的結構公開出來,只是殺了鏢哥也只是換人而已。問題不會解決。」月蟲的回答不出我的意料。雖然只是接觸了兩天,我覺得我已經對他有相當的了解了,我並不討厭這樣的人。

「那你想要怎麼做呢?」

「我想要了解狀況,並蒐集證據,然後找機會公開。」

「我能夠用我控制的動物探查,不過這樣要找到足夠的證據是很困難的,我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夠滲透,而人們說過的話只會消失在風中。就算有證物,也很難有辦法串成一個能說服人的論述。」

「所以我接下來想請你幫我研究一下錄音的魔法,這個很複雜,所以大概要花滿久的時間」月蟲說。

「看來你都打算好了,之前採購就是為了這個吧。你打算在房子裡窩上很久,大概是一定要弄到有成果為止吧。難道你沒有設想我拒絕幫忙的可能性。」我說,其實我在採買的過程中就多少知道了。

「你要拒絕嗎?」

「不,我接受。而且我對於更複雜的魔法很有興趣。」

「謝謝,那我們馬上開始吧。」

然後月蟲拿出了他擁有的少數魔具-算是播音機和錄音機吧。他把之前買的專輯放進播音機播出,然後把用來錄音的魔石放進錄音機中,這是少數發動後不需要施法者長時配戴的魔具。因此同時可以使用兩個。但相對的缺點就是這種機具至少有小型冰箱一樣大,因此不可能隨身配戴。

雖然音樂還不錯,是很特殊的女聲搭配簡單的絃樂,有一種宗教感。依我過去的音樂經驗來說,類似於Dead Can Dance,不過重點當然不是音樂,月蟲是要我觀察用魔石播音與錄音的機制。

錄音的魔法基本上是把聲音的體驗記錄成魔法的波動,然後播音就是把波動轉化成實際上音波振動。原理並不算難掌握。不過我可以理解為什麼這件事那麼困難。

錄音與播音的魔法機制困難的地方,是在於「客觀性」問題,因為魔法是意志的產物,要複製聲音最終如果透過人的意志的話,因為每個人聽到的聲音根本上是不一樣的,所以要靠人的意志來操作錄製,必定會失真,會無從判斷是「錄音對象」的聲音,還是錄音者自己的聲音。

這還不談錄音時任何的雜念都會使錄音失敗。這和專注要達成某種效果的法術不同,錄音的法術必須放空自己的意志接受聲音,這對於長期訓練複雜活躍心智活動的施法者來說極為困難。

播音的困難是一體的兩面,因為透過主觀去意欲播出的聲音,和實際上客觀上的聲音會有落差。如果落差有規律性那還可以調整,但人的意志的變度太大了,而且每個人都不同。

有些事情是「原理複雜,執行簡單」,有些是「原理簡單,執行複雜」,然後有些是兩者都複雜的事情。錄音和播音大概是原理簡單,執行複雜的魔法。月蟲也說明了,錄音與播音是少數只有在魔石魔具發明之後才開始發展的魔法。在那之前,魔法師用魔石只能留下雜訊非常多的單字訊息。

而魔具錄音一開始的發明,就只是請傳統施法者努力地進行一秒鐘的錄音,由於只需要錄一至五秒,有些人可以做到。然後這些人就是第一批「調音師」。之後,就是不斷複製,混合調音師的魔力波動,找出一個基本的模式。最終是靠收集大量的調音師對不同聲音的反應,然後不斷實驗得出的基本模型。現在所有的錄播音魔具都是使用同樣的技術,基本上沒有突破,至多是有細微的調整,以達到特定的效果,像是強化低音之類的。

「你認為有可能不透過魔具直接用魔石錄音嗎?」月蟲問。

「這個可行,不過我不清楚要花多少時間。」我回答。

「我至少可以窩在房裡一個月,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於是我和月蟲就開始繭居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