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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五、請喝茶

月蟲好不容易上了車,原本以為會得到一些安寧,讓他勉強可以平復身心,不過事情就是沒有那麼簡單。駕駛行駛到一半,開始滔滔不絕地罵政府強制更換馬用魔具,增加運輸業者的負擔,非常麻煩,不聽民意。

月蟲懶懶的說:

「那你剛才怎麼不去和那些整天想要廢除馬用魔具的『愛馬人士』辯論」

「那個不關我事,政府本來就要做到人人滿意。」駕駛想也不想的回了,好像這個答案理所當然一樣。

月蟲想著,所以我不喜歡出門,全都是些不講理的人,以後還是別找這個司機了。但他也沒力氣再辯論了,他調整自己的法力,讓自己幾乎陷入半植物人狀態,反正車程還要快半天。

唉,我就說過這種事對我來說很辛苦啊。月蟲心中對著執政官嘀咕。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韭黃鎮的車站。月蟲下了車,付了錢,然後拖著行李去附近的旅店休息。還好研究人員有配宿舍,不必再麻煩地去找租屋處,不過那是明天的事了。月蟲今天只想在好旅店好好睡一大覺,必要時多在旅店待兩天都好。不過他一進房門,就看到地上放了不少紙條,上面記載著幾號房有什麼樣的「美人」。簡單的說,這是賣淫的情報,看起來旅店本身也兼營妓院。

月蟲對於這種事情沒有什麼興趣,埃特利亞也是以一夫一妻為主,拒絕婚前與婚外性行為的「道德社會」,不過這種產業就是存在,當然,政府嚴打就會被一群性權人士痛斥傷害女性自主,而政府睜一眼閉一眼就會被另一群性權人士痛斥政府是剝削女性的幫兇。而很有趣的是兩者理論上是論敵,實際上倒是很能團結起來反對老師的政府。這類莫名其妙的狀況屢見不鮮,快要是埃特利亞的常態了,月蟲想著,是不是在其他社會中這反而是異常的?不過由於埃特利亞目前是唯一所知的人類社會,他只能幻想著或許在遠方有不一樣的人類社會吧。

不久,月蟲也不繼續想這種太遠的事了,眼前的問題是,住在這樣的旅店大概晚上會有人來敲門「推銷」,而這類地方的出入比較複雜。說穿了,這整個鎮感覺就是江湖味很重,月蟲一點也不喜歡這樣增加的麻煩,明天他就要退房,而今天他特別和旅店櫃臺說他非常勞累,請勿打擾。(櫃臺聽到這樣說,臉色不太好看)

隔天一早,他就帶著行李朝官方配給的宿舍移動,路途有點遠,不過這個距離月蟲比較喜歡徒步行動,他已經不想再搭車了,通常經驗都不太好。反正他自己能施一點小咒語讓手腳輕便些。另外,執政官給他的護具與隨身武器,他也帶在身上。

很快地,這些裝備就派上用場了。當月蟲在道路旁走著,離宿舍還相當遠時,他的身邊漸漸形成一群尾隨著他的人群,一共十幾個,看得出來意不善,而其中有五個人有戴著增強力量用的魔具,大部分的人手上都拿著青銅製的短鎌刀、短棍等武器。他們邊跟著走邊叫囂:

「不用魔具施法了不起喔!」

「野魔法師滾蛋!」

「執政官的走狗不要來這裡撒野!」

月蟲當然知道這非常不妙,不過他也知道小混混打手通常不敢打出人命。小混混的行為模式是「得寸進尺」,也就是一開始先用話語威脅,然後推擠扭打,用人數優勢來「教訓」人。但其實這類人的戰力和膽量都是非常差的。

「你們不要再過來,我來這裡已經有回不去的心理準備了,別以為我怕出事。」月蟲說著,順便把手上沒有開鋒的劍抽出來。

「要打來啊,怕你喔」人群中比較壯的一個人,戴著增強體力功能的農用魔具大聲說。

月蟲沒有多廢話,直接在空氣中用了小型的爆炸咒,規模不大,震波不致於致命,但讓好幾個人跌坐在地。兩個有魔具的人仍然快速的衝向月蟲,因為魔具的關係,他們的力量很強,速度也很快,但出拳顯然是沒有訓練過,動作非常大,因此充滿破綻。月蟲一手用牽引術拉住一人的腳把他拉倒,另一手,則是將劍尖迅速地正正地指向衝過來的混混。混混連忙剎車以免自己衝進劍鋒中插死自己,也因此踉蹌倒地。

月蟲的魔力其實還相當充足,不過其實小混混的農用魔具上的魔石應該是可以一整天都讓一般人的力量變成能硬舉十五石以上的程度的,而且魔石耗竭後還可以換。因此這些小混混如果真的要打持久戰,月蟲不一定會有利,而如果有人手中有制式/非制式的投射武器,月蟲就非常危險了。

但小混混並不是真的肯送命的死士,因此這些人被震攝住,又有兩個帶頭的倒地之後,也就愣住了。但其中一個小混混似乎衝昏了腦,從背後拿出了一把制式投射武器-23型(按:性能約略同於地球十八世紀的手槍),月蟲感受到立即的危險,反射性地強化了他穿在長袍下的胸甲。

不過投射武器擊發之前,天上有一隻烏鴉,似乎之前就在觀察戰況一樣地俯衝下來,然後那個拿著投射武器的小混混大叫一聲,武器應聲落地。

月蟲注意到了極不尋常的事,烏鴉的爪子不應該有那麼大的力量,甚至似乎烏鴉根本沒有碰到小混混的手,但小混混的手就骨折了。這是衝擊波,也就是魔法!烏鴉會施法,如果沒有看錯,這就是驚天動地的事。但不等月蟲進一步確認,烏鴉就飛走了。

而於此同時,好像是「排演過」一樣,月蟲聽了大吼聲。

「混蛋,還在這裡擾亂安寧!」

有一臺馬車過來,下車的壯年男子吼了一聲,小混混也就散了。那人手上有一把制式投射武器,但看起來不像是治安官。他把小混混趕跑後,轉頭向月蟲說:

「您是月.蟲先生吧,我叫桁.岩,我的父親,也就是鏢.岩先生要請你喝杯茶。請『務必』和我一起來。」

月蟲直覺認為這不對勁,小混混像是聽命於他一樣散開,看起來小混混的動作根本就是馬車上的人策畫好的,目的是要給月蟲一點顏色看,並且惦量他的能力,之後他們則裝成出面幫忙的人請月蟲喝茶。

不過拒絕這種邀請大概會更麻煩,而通常請喝茶就代表那個「大哥」還沒有要真的對付月蟲,而只是警告而已,因此月蟲也就配合上車了。而馬車上還有幾個助手很仔細地幫月蟲搬行李,他們沒有在月蟲眼前打開行李,但多少也有在搜查。

沒有多久,車就到了目的地了,是一座非常大的私人庭園,其中種滿了各種炫耀用的高價樹種,魚池、假山應有盡有。月蟲跟著帶他來的一群人,慢慢地走向了庭園中的平房。

「在進門之前,請先把您身上的武器,與行李給我們保管。」之前一直在指揮的桁.岩說。

「你知道我是個魔法師吧,我不需要武器的」月蟲回,不過他還是把他未開鋒的配劍交給男子。

「這只是形式上的規矩,我相信你不會做任何不理智的事」桁.岩回答。

月蟲進了門,裡面坐著一位約六十歲,面相只能說是「滿臉橫肉」的男子,旁邊有幾位年輕侍女幫忙煮水泡茶。他大概就是之前提到的鏢.岩大哥。他招了招手,擺出意味複雜的笑容,示意要月蟲到桌邊坐下一起喝茶。月蟲當然也就配合了。

「你是月.蟲先生吧,我是鏢.岩,算是這裡小有影響力的生意人。歡迎你來,叫我鏢哥就好了。」鏢哥說。

「您好,幸會,我還是不太清楚您找我來有什麼事?」月蟲回答。

「那有什麼事呢?只是聽說中央派了一個人來我們這個鄉下地方,想要歡迎一下啊。我們這裡之前還滿多事情的,很多事一言難盡,而外人不一定清楚啊。請問一下,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呢?」鏢哥試探性的問話。

「我只是被派來做研究的,研究內容也算不上是秘密,就只是好像最近這裡有些魔力波動,而一般的魔具測量不出來,所以執政官那裡派個魔法師來調查。這個只是自然現象的調查而已。」

月蟲繼續說

「不過,這件事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但我只是個專案研究員,本來就無權干預貴鎮的各種措施,應該是不會有人關心的小人物才會。另外,您也不是鎮長,為什麼您會馬上知道我來這裡,而且還特別請我來呢?」

「啊,也沒什麼啦,有些人告訴我的。難得有中央的人來,我作為地方的生意人,當然是要歡迎啊。鎮長是我的朋友,大家感情都很好的……來,喝茶」鏢哥又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人生感想、茶葉的好壞、小姐漂不漂亮等等閒話。但其中穿插了很多句「啊那個鎮長拜托我過…」、「鎮長之前選舉如何……」等等。背後的意思其實就是,他才是這個鎮的實質管理者,而他要我小心一點。

鏢哥繼續說。

「你在中央可能聽到一些片面之詞,說我們這裡的農業都被中盤商菜蟲把持,然後操作什麼超種來騙補助之類的,那種都是抹黑,我怎麼可能控制農民要種什麼。」

「這個不是我的任務,我不會去干預。」月蟲簡短回應。

「不過你的任務是調查那個什麼魔力波動的是不是?鎮上有一大片土地被劃成禁建區,讓鄉親不知道怎麼辦,上面的還說要遷移。很多人錢都花下去蓋房子,種韭菜了。你的調查要是不通人情,那我們就很困擾了。」鏢哥繼續說。

「您是說夜牝風險區吧,就我所知,我要調查的波動和夜牝無關,也請您放心。」

月蟲繼續說。

「我就老實和鏢哥您說了,我來這裡其實只是要避風險而已,兩年多就要選舉了,而執政官方的民間派大概不會贏。改選之後,保皇黨可能會對我們這種人下手,所以我才找個機會請託到這個位置。說有魔法波動只是個理由而已,避風頭才是真的。未來要是我自己失蹤,還請你們當作我不存在。」

鏢哥聽到好像有點高興,然後說了:

「那有什麼風險呢?放心啦,你在這裡不會有事的,以後我會叫那些小夥子注意一點。」

之後鏢哥又敘敘叨叨地談了幾個刻鐘,又吃了晚飯,差不多都是月蟲沒興趣的話題,與月蟲並不特別喜歡的「高級料理」。好不容易談完了之後,鏢哥派了他的手下把月蟲與他的行李載到了宿舍。至少沒有失禮到讓月蟲自己晚上扛著東西回去,

月蟲進到他的公務宿舍,相比於剛才鏢哥的豪宅來說非常簡陋,不過對月蟲來說算是剛好。他收好了行李後就倒在床上了。這個鎮的狀況並不單純,很顯然鏢哥就是這裡的實質領䄂,他經由壟斷收購韭菜而得到利益與影響力,當然大概還有其他更多的不法事業。但也確實像是鏢哥說的一樣,他不可能去命令農民種植,這不符合這類黑道人物的成本效益。與其相信說黑道逼農民爆量種植作物,不如相信農民應當是真的自發地、短視地搶種,因為在埃特利亞這種短視的行為是常態,人人都是如此。

月蟲不想插手這類麻煩事,不過他還是本能地好奇鎮上的狀況。而依他對於埃特利亞社會的經驗,大概又是一團不講理的總和。總之,明天開始他打算去野外走一趟,那隻會施法的烏鴉才是這個地方最奇怪的事情,在這個地方的生態圈中極可能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月蟲從床上爬起來,拿出了執政官送給他的酒倒了一小杯。比起「喝茶」,他還是比較喜歡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