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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四、動物保護

月蟲現在非常煩躁。他討厭旅行,討厭收拾行李,討厭麻煩,也討厭搭高速馬車。他花了幾天的時間準備,還隨時準備用魔法改變自己的細微感知。因為他神經衰弱,這是他過去未能完成學業的原因之一,不過也是他學魔法的理由。魔法中有一些能夠微調自己感官的技法,他正是靠這個還能夠過正常的生活。當然,這在目前主流依靠魔石輔具發動的魔法訓練中是學不到的。

魔石輔具的特徵是標準化,力量由魔石提供,個人的魔力只是扮演類似扣板機的功能,因此控制體內的魔力在目前的魔法教育與研究中完全學不到,老實說,發動魔具的魔法簡單到連動物都學得會,至少強制讓馬發動綁在身上的魔具,就是目前運輸業的基礎,這個都已經做到連馬自己的自由意志都不需要就能發動了。

為什麼會弄成魔法的學習難度變得和動物沒什麼兩樣,背後也有很長的政治理由。月蟲平時應該會在腦內繼續編教科書,不過現在他完全沒這個心情。

因為當他一切都準備好,在車上要開始調息時,整個車站都被一群吼叫的人包圍住了。現在已經持續了好幾刻鐘。車站目前是月蟲討厭的一切狀況的總和,擁擠、吵雜、炎熱與各種不自然的香水味混雜在一起。反正現在無法發車,月蟲請他好不容易請到的單人座車司機讓他下車透氣一下,等道路通了之後再發車。

「馬命貴!」

「嘿嘿,厚厚,執政官還馬命!」

「拒絕正當化奴隸制!」

啊,動保團體,也就是率獸食人大隊。

帶頭的是位還有名氣,但已經開始有點過氣的女演員,好像叫清醒.夢這種假高尚的藝名。(藝名倒是不必符合埃特利亞用具體事物為主的名命原則)是那種漂亮,但你從她的影子中就可以看到自戀的粉紅色空氣的那種人。

月蟲心情非常不好,於是就下車和抗議人士「討論」,說是討論,其實大部分的聲音都被叫囂聲淹波了。

「執政官府通過的規章,是要求運輸業汰換過時的舊式馬用魔具,更換新式魔具,降低對馬的傷害。這個是有確實的研究基礎的。我自己懂些馬術,稍微也會看馬匹的狀況,他們的狀況在用新魔具以後真的沒什麼問題啊。」月蟲和前排的示威者說。

「才怪!新魔具就是官商鉤結,圖利!我看過硬石.盤的研究,他說新魔具的波動不只對馬,還對騎士都有傷害」

月蟲心中翻了十個次白眼,那個硬石盤子,是知名的「學者」,雖然他的本行和魔具一點關係也沒有,只是個大略會使用控制溫度的魔法,不過就被當成是「萬能的專家」了,什麼和他專長無關的事他都會為了嘩眾取寵敢說任何鬼話。馬用魔具對人的傷害是任何一個知道魔法的基本原理的人都知道不可能的事,而什麼「波動」影響馬那是廢話,魔具本質上就是在影響馬啊,舊魔具也有波動的,難不成舊魔具就沒傷害?不過,你在目前的社會中,一旦批評這種人,就會被當成「御用學者」、「運輸商走狗」之類的,甚至可能會真的受身體上的威脅。

執政官有打算去追訴這類鬼扯,但稍有風聲,就被罵成「排除異己」,甚至連治安官都不太配合。然後各大報就開始群起圍攻,只好作罷。

「你自己沒看過馬嗎?」月蟲只好這樣問,反正他也只是因為有點生氣,來和人吵架打發時間,不太可能說服任何一個人。「你還記得過去有馬跑到一半倒地,現在根本沒有這種事了嗎?這還不是改善嗎?」

「問題不是這個,而是政府明文去合法化了『虐待』馬匹」另一個「看起來聰明」的人說了。

「過去沒有規範,那不是更糟,現在能保障馬差不多活得比沒人管在野外來得久了,你是要回到過去嗎?」月蟲回應。

「問題是政府沒有溝通,不聽動保的意見強行通過法律」第三個人說了。

唉,沒完沒了。於此同時,月蟲發現其實許多到場的人根本是騎馬或是搭私人馬車來的,而且上面每一匹馬上都有極為昂貴但對馬負擔極重的魔具。這種東西就是有錢人用來展示身分的「高級」馬匹。

高級馬匹是一種扭曲的生物,是經由特意的育種,讓馬的身體能承受比正常馬匹更強大的魔具,而由於魔具有讓馬感覺鈍化,以利控制的效果,所以這類特殊育種的馬在培育時完全不考慮馬本身的個性,結果就是,埃特利亞的高級馬匹通常都是心靈極為脆弱敏感,一般來說都有暴力傾向的可憐動物,如果沒有上魔具的話,他們就會處於無盡的煩躁與痛苦之中。不過上了魔具之後,他們就變成看起來很溫和的馬了。然後社會名流就整天在秀他們與馬匹的良好關係,並以此為榮。

說穿了,高級馬,就是沒有魔具無法生存的動物,然後這些人騎著這種馬過來抗議運輸業使用已經改良後的魔具是「虐待馬匹」,這實在有夠荒謬,不過在埃特利亞這倒已經不是最荒唐的事了。

「你們坐過來的馬車中,很多用的魔具比大眾運輸的功率還高,那些馬其實不太幸福啊。」

「胡說八道,我們家的馬兒很貴的,我們用的也是最好的魔具,牠們都很乖。」又有一個看起來就是故意找事做的闊少說。

月蟲只能在心裡繼續翻白眼。

然後,他發現一件極不對勁的事,在不遠處停著的一匹極高級,一看就知道力量極大的馬匹,牠頸上魔具的魔石的已經魔力耗竭了,而牠一直在不安地喘氣。這代表著,現在有一匹精神極為敏感煩燥,力量大得驚人,體重超過一百石(按:約地球公制的一噸重)的巨大生物在場。而目前只有少數的治安人員有配戴制式投射魔具。這是不定時炸彈。

正當月蟲還在想怎麼處理時,那匹白色的巨馬就開始四處亂衝,對周圍的示威群眾又咬又踢,現場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一時之間也沒有半個人在喊「馬命貴」了,反而是有人要去找治安官,要求他們盡快把巨馬擊斃。

「請住手,交給我」月蟲向準備開火的治安官大喊。這倒不只是為了馬的生命,而是高級馬匹的力量不是幾發制式投射武器能制服的,開火後依距離來看,治安官會有危險。

治安官其實沒有義務聽月蟲的話,但遲疑了一瞬間,在此時月蟲就將魔力集中在腳上,一躍而起到三個人高的高度,然後他對暴走中的馬的背部使用了牽引術,由於他的體重不到馬的十分之一,效果上就不是把馬牽引到他的方向,而是把他拉向馬背,幫助他降落在馬背上。牽引術說穿了,就只是一條意識的繩索,不能對抗質量也不能對抗重力,不過還是相當有用的。

月蟲掙扎著上馬後,一邊握著韁繩,一邊安撫陷入狂燥的巨馬,他稍微了解馬的脾性,用力的按摩著馬的頸部,然後在馬的眼前製造了一小片黑影,蓋住馬的視力。這時馬稍微平靜了下來。月蟲用自己的魔力暫時發動在馬頸部已經魔力耗盡的馬用魔具。然後向四周喊「誰拿一塊馬用魔石來。」

一陣手忙腳亂後,周圍的運輸馬車司機把他們營業備用的魔石丟給月蟲,月蟲將魔石裝在馬用魔具上後,馬也就完全平靜下來了,這才勉強化解這個危機。

又,以上月蟲所使用的所有法術,一般人都完全不懂得如何使用。跳躍有專用的魔具,牽引術也有專用的魔具。但那都只有從事特定職業的人員,像是個人運輸,或是工地施作人員才會配有這類魔具的。

「所以說你們這些喊馬命貴的人,根本不懂馬。」月蟲罵了一聲之後,就下馬離開了。在混亂之中,示威者四散,因此道路一時也通了。月蟲不想留下來回應無數的問題,特別是懶得和治安官說明,因為不需要魔石輔具的民間施法者能否自由施法,一直是個法律上的灰色地帶,最好不要太過張揚。社會中已經漸漸有一種「為什麼有殺傷力的魔具要管制,而可以任意不靠魔具施法的法師不必被管制」的聲音,因此,不用魔具的公然施法很可能會惹上麻煩,就算沒有明確的法源,治安官也可能用某些社會秩序的理由也可能將他短暫拘留。

還好治安官似乎是個明理人,大概出於感謝他解除了危機,沒有太過對他刁難,讓他順利的坐回他訂好的快車。

「現在就可以出發了。」司機說,他大概也不想再等了吧。

「好,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吧。」月蟲隨及回應。

一輛高速單人坐車,在快速道路上往南方疾馳而去。